這是VTuber藥袋卡爾蒂與她的創(chuàng)造者的故事。
故事開始于2018年年初，在虛擬Up主，即VTuber浪潮剛開始的時候。當時，在如今有名的VTuber當中，小狐貍白上吹雪還沒有降臨，游戲部剛剛招到中人（即中之人，指角色的聲優(yōu)——編者注）；彩虹社一期成員則剛剛出道沒幾天，正因“粗制濫造的2D模型”飽受著外界的攻擊與非議。
在那個時候，藥袋卡爾蒂（薬袋カルテ）與她的世界靜靜地出現(xiàn)在了電子海洋中。
“大家在點開這個視頻的時候，有沒有懷疑過自己已經(jīng)得病了呢？”
“虛擬疾患?！?/p>
已然成為廢墟的醫(yī)院里陳列著各種書籍和精巧的機械，背景是陰霾的天空，而出現(xiàn)在前景中的是看起來困困的，自稱“虛擬護士”的紅瞳少女——這是藥袋呈現(xiàn)給世人的樣子。被她稱作“Doctor”的兔子耳朵玩偶陪伴在一旁。
這并不是什么恐怖片的開場，也不是陰暗故事的序章，只是藥袋的一段自我介紹視頻。少女獨有的安靜、溫和的聲音，與時而干脆的低聲吐槽迅速抓住了大量觀眾的心。
觀眾：“想變成胃藥進入小卡爾蒂的胃里，想要這樣的人生……”
藥袋（小聲快速地）：“好，這就給你拿藥?！?/p>
在那時眾多元氣、熱情的VTuber中，一直睜不開眼睛的護士小姐無疑是相當顯眼的反例?！皟H僅是靜靜地聽著她說話就會很舒服”“虛擬觀賞型鎮(zhèn)定劑”的說法越傳越廣，在作為VTuber活動10天之后，虛擬護士的“診所”里就已經(jīng)有了3萬名“患者”。
對于突然的人滿為患，護士小姐一時不知所措，甚至有些害怕——害怕到覺得這不是真的。盡管這聽起來頗有些奇怪：作為虛擬角色的藥袋，喪失了對這個虛擬世界的實感。
讓她重新意識到“我也是Virtual YouTuber中的一員”的人，是瀨戶旭（瀬戸あさひ）。
在那時，作為觀眾，我們并不知道這兩個人的相遇背后有怎樣的巧合。直到3個月后兩人的一次直播連線中，人們才從藥袋的敘述里了解了部分經(jīng)過。
“因為是剛出道就火了，所以一個朋友都沒有。在別人眼里就是個突然爆紅的家伙……直到在旭的直播中出現(xiàn)，被人說‘小卡爾蒂來了哦’‘小卡爾蒂關注了旭了呢’‘小卡爾蒂拉黑了旭呢’，這樣大家鬧做一團的時候，才有了‘我也是VTuber一員啊’這樣的感覺?！?/p>
起初，在藥袋眼中，自稱“臭眼鏡”（クソメガネ）的旭是一個輕浮而現(xiàn)充的形象。藥袋不擅長與這種人打交道，對旭并無多大好感。扭轉初始印象的節(jié)點除了那一次直播間的氛圍，還有旭一些帶有關懷意味的推文，如：“感到難過的時候，就來欺負我吧?！?
看到這句話時藥袋這樣想：“行啊，這小子！”
于是，被真誠打動的藥袋開始嘗試拉近與旭的距離。在交流過程中，藥袋逐漸感覺到，這個人實際上出人意料地認真和拘謹，同時也有著“頭腦很好卻不怎么聰明”式的笨拙。
藥袋的評價讓旭感到害羞，藥袋于是另開了一個話題。
藥袋：“去騎摩托吧。騎摩托，想坐摩托?！?/p>
旭：“呀，在虛擬世界里摩托拿不出來呀。”
藥袋：“好可惜……”
旭：“可惜啊?！?/p>
藥袋（堅持）：“讓我坐在后面帶我走吧。”
旭（笑）：“……那上車吧。帶你走。”
藥袋（笑）：“好惡心?！?/p>
旭：“……你說什么？”
兩人的關系可見一斑。
與現(xiàn)在很多不重視設定的VTuber不同，藥袋對于描繪、鋪陳她的世界觀相當熱衷。即便與旭交流時，藥袋展現(xiàn)出了和起初“視覺鎮(zhèn)定劑”不同的相對活潑一面，她也沒有忘記繼續(xù)完善她的虛擬世界。
之后的日子里，在藥袋低頻率卻精致的動畫投稿中，似乎隱藏著大量的信息，它們都與疾病有所關聯(lián)，卻又讓人無法猜透。隨著時間流逝，觀眾對這個角色的身份背景愈發(fā)感興趣。
后來，她的世界終于將觀眾也卷入其中。
2018年8月26日，開始活動半年后，藥袋頻道開始了一期名為《白紙的卡爾蒂》（白紙的カルテ）的直播。直播預告里這樣寫著：“從過去開始的直播。和半年以前的我來聊天吧。通過你的評論，未來和過去說不定就會改變?！?/p>
出現(xiàn)在直播里的形象與之前的護士小姐并不相同。人們意識到，這一天直播里的主角并不是藥袋“本人”，而是成為藥袋這個角色前的樣子——一位臥床的病弱少女。
“卡爾蒂”（カルテ）一詞不僅是藥袋的名字，也有著“病歷”的含義——在2018年1月時還是一張白紙的病歷。
在看到這個少女的剎那，一直跟過來的觀眾瞬間有了不詳預感。這個直播像是最后一張拼圖，將之前意味不甚明了的線索都串了起來?！禜erz》中戴著呼吸機的少女，《我想在你的脈搏中跳舞》中頸上系著VR設備、身上蔓延出枝葉的少女，無疑與現(xiàn)在直播的病弱少女是一個人。
作為半年后的觀眾，我們隱約知道了她身上會發(fā)生什么。
少女開口談及了她最近喜歡的VTuber（都是半年前，即2018年1月時活躍的人們），她也想在今天的外出前詢問觀眾對于自己成為VTuber的意見。她畫了一個護士的形象，開始問觀眾：“該起什么名字呢？”
過去和未來就此互相影響。自然而然地，觀眾們脫口而出：“名字是很重要的呢。”“想取與醫(yī)療相關的名字……”“‘藥袋’怎么樣？”“名字的話，就叫‘卡爾蒂’吧？”
當然，其中也不乏搗亂意味的回答：“……瀨戶？”或是：“說起來，你喜歡眼鏡嗎？”
病弱少女則回復：“卡爾蒂小姐嗎？有些怪怪的呢。”“瀨戶？……瀨戶是哪位？從剛才開始一直有人說？”“并沒有那么喜歡眼鏡呢?！?/p>
之后，病床上的少女介紹說，自己有個比男孩子還要堅強的姐姐，自她小時就離開家杳無音信?！叭绻芴颖墁F(xiàn)實，進入VR世界，一邊玩一邊能找到姐姐就好了呢?！?/p>
少女還認識稍微有點宅、教了她Live2D制作的醫(yī)生。少女還悠然地說，她喜歡水族館和大大的鯨魚?！昂芾寺?。”“出院后想去做真正的護士?！?/p>
又聊了一些話題，少女表示時間到了，要出門散步了。緊接著就是一段動畫，紅綠燈，呆呆的少女，猝然的剎車聲……
一切就此拼接上了：想做VTuber的病弱少女嘗試著直播，后來出門散步遭遇車禍。其后便是搶救（《Herz》），醫(yī)生嘗試用新技術為少女接入VR設備，讓成為植物人的她仍可以活在虛擬世界里（《我想在你的脈搏中跳舞》）。
背景布置結束，但藥袋的故事才剛剛開始。幾天后，過去在藥袋動畫中短暫出鏡過的角色——醫(yī)生（Doctor）登場了。
8月底，在《白紙的卡爾蒂》直播之后不久，藥袋的推特突然換了頭像與昵稱。賬號主人從睜不開眼的護士小姐短暫地變成了白短發(fā)的麗人醫(yī)生。
醫(yī)生在推特上透露，藥袋這個形象是她根據(jù)病弱少女留下的信息制作的，并在其中添加了星星、鯨魚、診療所等少女喜歡的元素。
自白結束后，醫(yī)生和藥袋的朋友們進行了親切互動。盡管醫(yī)生的外表如高嶺之花，遙不可及，互動中的內容卻很接地氣。此后，她操作藥袋的Line賬戶刪掉了瀨戶旭的聯(lián)系方式，旭詫異地詢問她的身份，她則頗為自滿地回答：“我是最接近，也是最了解藥袋的人。”
因為是“趁藥袋睡覺時偷偷登錄的”，醫(yī)生沒有在這個賬號里“停留過久”。很快，醫(yī)生的痕跡消失了，賬號主人又變成了患者們熟悉的護士小姐。
但醫(yī)生的存在感并沒有消失。到了11月底，與從過去到未來的直播《白紙的卡爾蒂》相對，醫(yī)生進行了一場從未來向過去的直播——《剝離的卡爾蒂》。
醫(yī)生措辭緩慢，言簡意賅。她重新介紹自己，說自己名為無月莉莉婭（無月りりあ），是她將自己失去意識的妹妹，也就是先前的病弱少女無月瑪利亞（無月まりあ）變成了藥袋。
“瑪利亞……”醫(yī)生改口說，“嗯……卡爾蒂，她是我的妹妹?！?/p>
而后，醫(yī)生輕輕地說：“其實前一陣子舉行了一個葬禮。大家猜猜是誰的？”
“大家的直覺都很準呢。藥袋卡爾蒂……啊，不對，是瑪利亞。她……那孩子呢……”畫面在此時陡然變黑，“死了。”
之后，混合著摩斯電碼音“我最喜歡卡爾蒂了，感謝你一直活著，感謝各位患者”的BGM《心拍數(shù)#0822》響起，故事告一段落。而對于觀眾來說，他們此時有了一種奇妙的觀感：她們已經(jīng)知道了未來的瑪利亞的命運，可是在2018年，藥袋依然活著。
知曉了過去與未來的觀眾，是否能在瑪利亞去世之前做些什么，以避開未來的悲劇？答案撲朔迷離。但至少，觀眾可以做到最基本的“看護”——這是觀眾自己甚至都不知道的、作為觀眾真正的職責。
以上是藥袋故事的明線。而與卡爾蒂的故事并進的，還有一個幕后的人，就是時不時以創(chuàng)作者角度出現(xiàn)、閑談整個事件的角色——麻醉醫(yī)（?醫(yī)）。
麻醉醫(yī)試圖解讀這個故事：在《白紙的卡爾蒂》的結尾，瑪利亞在白天外出了——即便沒有車禍，對一個病人來說也相當危險。在外面停留過久，超過了許可的時間，隨著病癥的發(fā)作，她的意識開始恍惚，最后無視了紅綠燈。
事后，作為醫(yī)生的姐姐莉莉婭認為，瑪利亞的車禍實際上并非完全出自意外，不排除自殺的可能。日復一日地構想著未來快樂的日子——“如果身體好的話，就做這件事和那件事吧”，這樣精神被壓垮也并不奇怪。就算沒有不回醫(yī)院的念頭，也并不想自殺，對自己病情十分清楚的瑪利亞也多半自暴自棄了。
作為藥袋的VTuber雖然沒有談論那時候的事，但不代表她已經(jīng)遺忘。不管怎么說，藥袋還有像那天一樣進入危險的恍惚狀態(tài)的可能性。麻醉醫(yī)分析說，看起來這是一名護士看護著擁有數(shù)萬患者的診所，實際上診所是成千上萬的護士為看護一個病人而建造的。這才是這個虛擬診所的真相。
麻醉醫(yī)本人的立繪風格和藥袋一致，而且她可以準確地解析這個人物，這很容易讓人產(chǎn)生聯(lián)想，但她似乎并不在意被猜到身份。有人問：“你就是藥袋的中人吧？”麻醉醫(yī)直接大方地回應：“早就暴露啦?！?/p>
麻醉醫(yī)以“藥袋運營”自稱，有自己的形象，但她并沒有另開頻道，僅是以運營者的身份活躍在社交媒體上。她的推文內容五花八門，從大吼“螃蟹螃蟹螃蟹”到打一百多個感嘆號感謝他人，再到不加掩飾地表達對畫師“反省”老師的熱愛——她往往情緒飽滿到暴烈的程度，完全讓人聯(lián)想不到沉靜的藥袋，以及所謂的“視覺鎮(zhèn)定劑”。
藥袋的粉絲并不在意這些看似隨意的話，他們在意的是，麻醉醫(yī)偶爾會發(fā)表一些類似創(chuàng)作談的言論。除了正經(jīng)討論的部分，其中有的話似乎是要刻意說給粉絲聽，并從粉絲的反應中獲取快感。比如：“想讓藥袋這個角色死掉?！薄啊栋准埖目柕佟方Y局的車禍是故意為之，就是想看關心藥袋的觀眾心痛?！薄白约鹤鲞@部分時很開心?！?/p>
如果麻醉醫(yī)就是藥袋，那么按照通常的想法，藥袋或許會迎來不妙的結局。但更為微妙的訊息則是，藥袋的一些表現(xiàn)并沒有符合麻醉醫(yī)的“期望”。
麻醉醫(yī)提及了兩個視頻：一次是《手術模擬器》的實況，藥袋手術時低語著“我得到了你的心”“今晚吃肝臟”等不妙內容，另一次是在性格診斷里得到了“病嬌”的評價。這些都不是麻醉醫(yī)想看到的藥袋。
另一些意料之外的部分則看起來頗為積極：在《剝離的卡爾蒂》結尾，摩斯碼的原定內容是“請救救我”。但麻醉醫(yī)在“創(chuàng)作談”里提到，她認為，從這對姐妹的角度考慮，她們并不會像自己定的劇本一樣，真的向觀眾這么求助，于是她便將摩斯碼的內容改成了感謝——在麻醉醫(yī)看來，這意味著角色已經(jīng)或多或少脫離了她這個編劇，開始活了起來。無月姐妹的劇情發(fā)展到這一步，已經(jīng)超過了麻醉醫(yī)的預想。
麻醉醫(yī)與藥袋是一體的，但似乎又是分裂的，即便對藥袋有些不滿，甚至有些厭惡，想讓藥袋迎來不好的結局，麻醉醫(yī)還是認為“自己才是最愛著藥袋的那個人”。也正是因為這份重視，對于藥袋存在的形式，麻醉醫(yī)頗為苦惱。
她說，在如今的VTuber環(huán)境里，大家喜歡將中人和角色劃等號，但她并不想讓自己和藥袋也是這樣的關系——一路看過來的觀眾都清楚，麻醉醫(yī)一直在努力劃清這條并不容易劃清的界限。她甚至否定了中之人這個稱呼，認為自己是像蛋殼一樣，“從外部覆蓋著這個角色”。
這是個很有趣的比喻。通常而言，我們說中人的時候，總會想到“玩偶皮套”和“里面的人”這樣的物理關系。麻醉醫(yī)的蛋殼比喻則更趨近于精神上的：她意識中的一部分是藥袋，而藥袋作為蛋殼內的部分，只是麻醉醫(yī)的一個子集，如同演員將自己內心的一部分挖出來、融合進自己所飾演的角色中——莉莉婭、瑪利亞也是她的一部分。
不僅如此，結合這種說法，我們回頭還可以發(fā)現(xiàn)，藥袋頻道里的動畫內容也在試著讓觀眾認同“瑪利亞這個病弱少女才是藥袋的中之人”，中之人并不是麻醉醫(yī)。
然而，劃清這部分界限真的很難。在繼續(xù)講述矛盾與沖突前，我們先來看一下大概的關系圖。
絕大多數(shù)VTuber（如瀨戶旭），就是中人到角色簡單的一條直線，麻醉醫(yī)的中人（蛋殼）則經(jīng)過了多層下潛才到達藥袋卡爾蒂。紅色的方框代表YouTube層面的互動，藍色的方框代表推特層面的互動?？梢钥吹剑瑸|戶旭作為VTuber，不僅可以和同是VTuber的藥袋互動，甚至也可以和其上位的瑪利亞乃至更上位的麻醉醫(yī)進行互動。
那么，或許在旭看來，這種結構實際上可能更加扁平：
她想用麻醉醫(yī)的身份說話就用麻醉醫(yī)的身份說話，想用藥袋身份交流就用藥袋身份交流。之前那張復雜的層級結構只是麻醉醫(yī)的理論設定與看法，并不是實際效果。但采用后一種結構圖也就意味著，藥袋與麻醉醫(yī)處于同一地位，藥袋這個角色并不完全是麻醉醫(yī)和瑪利亞的子集。那么她們之間究竟又是什么關系呢？
在一些觀眾看來，這些問題與矛盾所帶來的迷惑不解，才是看藥袋的醍醐味?！八窍褙堖湟粯尤彳浀淖o士小姐?？傁朐谒砩汐@取秘密，想摸透這位護士小姐。結果卻被耍得團團轉，心像被貓撓了一樣。”
即便是麻醉醫(yī)本人，可能也未必清楚這種關系?？梢源_定的部分是，麻醉醫(yī)在社交媒體上的活躍度上升，直接會導致藥袋的活躍度下降；不確定的部分，則是藥袋對瀨戶旭的感情究竟是怎樣的。
這種感情關系可能在VTuber故事的創(chuàng)作之初就暗中注定了。無月姐妹的姓氏，按照麻醉醫(yī)的說法，來自于日本電影《太陽之歌》?！短栔琛访枋隽艘晃换加猩匦愿善ぐY的少女，她不能出現(xiàn)在太陽下，只有夜晚才能出來活動。喜歡的吉他的少女和一個少年相遇，小說描繪了他們痛苦、悲傷又溫柔的病癥和愛的故事。
在麻醉醫(yī)的設定中，瑪利亞的病癥要比《太陽之歌》的女主角輕一些，但太陽依然是她的敵人。圍繞她的只有黑夜，沒有太陽——因為沒有太陽，月亮也不會發(fā)光——無月的姓氏大概就這樣誕生了。然后，生命中沒有太陽的少女，在她活動之后不久，遇到了名字意味里含有太陽的人。
藥袋不止一次地將拯救她于虛無的旭比作太陽。別的VTuber開玩笑地對藥袋打招呼：“旭我就借走（去聯(lián)動）了啊?！贝蠹业戎此幋源?，藥袋卻平靜地回應：“沒關系，旭本身就像太陽一樣普照眾生?！毕肓讼胗盅a了一句，“他玩夠了會自己回來的?！边@種泰然自若的態(tài)度讓VTuber琉璃姐日后和旭對談時，直稱藥袋為“正妻”。
但藥袋實際上并不像她表現(xiàn)出的這么穩(wěn)坐釣魚臺。有一次，藥袋突發(fā)奇想，構思了一個關于旭的“正妻戰(zhàn)爭”企劃——內容是回答關于瀨戶旭的問題，答對最多問題者就是他的真愛正妻。盡管藥袋說自己是最了解旭的人，她拉起的人員名單里也多為男性，但到了最終關頭，她還是因為怕輸?shù)舳鴽]有參加旭開的同樣企劃。她說自己是最了解旭的人大概并不為過——畢竟藥袋在旭的直播中出現(xiàn)的時間，可能比她自己單獨直播的時間還要久。
事到如今，我們可以看出藥袋的感情并不總是這么平靜。一遇到旭，她性子中熱情到激烈的部分就抑制不住地涌出，和之前鎮(zhèn)靜劑一般的她判若兩人。藥袋活動半年紀念時，恰逢旭的家人反對他繼續(xù)VTuber事業(yè)，藥袋擔心旭會隱退而心急如焚。
此外，瀨戶旭使用的Live2D模型，是與其他女性VTuber聯(lián)動時，在周圍人起哄下叫了別人“媽媽”的產(chǎn)物——聽到旭叫了別人“媽媽”，藥袋過了數(shù)天就“肝”出來一套帥氣的Live2D模型送給了旭，成為了旭真正的母親（VTuber和其模型作者通常被視為親子關系）。
兩個人之間的故事可以說太多太多。在逐漸發(fā)展的過程中，讓“CP廚”觀眾揪心的，還是藥袋沉重的，難以得到回應的單方向的情感。
她曾在7月初寫給旭一首曲子《36°C》，并惴惴不安地稱這“只是垃圾”。
在藥袋發(fā)了歌詞、開臺唱著這首曲子的時候，最應該在場的瀨戶旭則正在和其他的朋友玩著《火箭足球》。在觀眾的視角里，藥袋沒有公然像往常一樣@旭，說“我一會有唱給你的曲子”，她只是一個人默默開臺唱著，等著旭發(fā)現(xiàn)，而最終旭也沒有出現(xiàn)。藥袋隨后便刪去了所有相關記錄。
看了這一系列事情的觀眾，杞人憂天之余也開始思考：情感從藥袋一側接收，轉到麻醉醫(yī)處理，再轉回藥袋回應的過程中，這兩種身份間有沒有開始共享這種情感？當無月莉莉婭以醫(yī)生身份挑釁般地炫耀“我才是最接近，最了解藥袋的人”并刪掉Line的時候，這些情緒僅是姐姐對妹妹的保護與共情，還是藥袋的部分情感也一并侵蝕過來？麻醉醫(yī)的狂氣又有多少傳染、泄露到藥袋那邊？這幾個角色之間的關系究竟是怎樣的？
諸如此類得不到解答的問題，與麻醉醫(yī)模棱兩可的態(tài)度一起沉積到觀眾心中，又讓藥袋的復雜程度多了幾分。
事情結束得有些突然。2019年1月底，藥袋突然宣布以出道一周年的2月15日作為一個時間節(jié)點暫時停止活動。2月24日又以麻醉醫(yī)的口吻改稱，藥袋將完全離開VTuber界。
“藥袋卡爾蒂將會作為原創(chuàng)作品中的一個角色存在下去，但此后將不再有中之人的概念，她也不再是一名VTuber……以患者為代表的各位將無法繼續(xù)與藥袋進行雙向的溝通。
“以VTuber的形式來運營作品很便利，但繼續(xù)這樣下去的話將很難脫離VTuber領域，進行實現(xiàn)個人意愿的創(chuàng)作。
“不過，藥袋可以說是集大成之作了。作為可以繪入無限可能性的畫作，為了不讓她染上雜色，要在哪里下筆是至關重要的。我相信這么做是最好的選擇。我認為，這不是結束，反而成為永恒。故事還會繼續(xù)下去的，只是為了更好地完結而更換了創(chuàng)作的筆?！?/p>
就此，藥袋在發(fā)布了一周年的紀念視頻后不久停止了活動，并注銷了社交媒體上的賬號。她留給旭的最后一句話是“Adios”（再見）。麻醉醫(yī)的賬號也在不久后注銷，之前埋了無月莉莉婭身份彩蛋的藥袋官方網(wǎng)站也刪除到只剩下兩個頁面。
出院了?；颊邆兿?。
的確，如麻醉醫(yī)所言，藥袋并沒有徹底消失，故事還在繼續(xù)。她像是電子海洋中的幽靈一般時隱時現(xiàn)。
2019年3月10日左右，她在虛擬平臺VRC的“虛擬市場2”活動中出現(xiàn)了一會，還與Hololive的VTuber蘿卜子合了影。
2019年4月14日，在旭的頻道中，一個自稱是“忠犬八公Ranking”但又很熟悉的聲音出現(xiàn)了兩分鐘。
2019年7月12日，藥袋的官方網(wǎng)站更新，稱她正在為ふうふマート在虛擬世界VRC中的婚禮出力。
2019年8月24日，ふうふマート的婚禮在VRC中舉行。這對“因女方身體原因而在現(xiàn)實中無法舉行婚禮”的夫婦，終于在虛擬世界中達成了夙愿。
也許正如她唱的《不可思議のカルテ》的歌詞一般，她的確是“誰也讀不懂的卡爾蒂”（誰も読めないカルテ）。
這是VTuber藥袋卡爾蒂與她的創(chuàng)造者的故事。還是一個創(chuàng)作者化為自身筆下的病弱少女，在電子海洋中度過最好的時光的故事。
這是她私人的太陽之歌。
（感謝ヲズマ對此文的協(xié)助。文中畫作作者均為麻醉醫(yī)本人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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