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于“竇唯為何給手游獻唱”,我們找到了另一個答案

找不到竇唯,我找去了西山居。

編輯忘川2017年11月16日 16時54分

肉體上,我離竇唯最近的一次,是和西山居世游的歐陽沈磊握手時。歐陽是IP事業(yè)部的總經(jīng)理,因為工作原因,和竇唯有過物理接觸。

10月10日,竇唯在知乎發(fā)聲,回答了一個6年前的提問:“竇唯目前在干什么?”

竇唯的知乎首答

一個平日低調(diào)、連微博都不用的人,突然注冊知乎答題,還是“挖墳”,怎么看都有些蹊蹺。有好事的網(wǎng)友便去微博留言問臧鴻飛——臧鴻飛是搖滾圈的,他上《奇葩說》辯論時,曾說過自己是竇唯的朋友。

臧鴻飛在節(jié)目里說,這兩年有各種大企業(yè)找過竇唯,說不管多少錢,只求他來唱首歌,做個代言,竇唯都拒絕了。“我不要,我有一輛自行車,我每天都能吃一碗面,我夠了?!?/p>

10月11日,臧鴻飛發(fā)了條微博:“竇唯怎么可能不上微博、沒有公眾號、這么多年沒露面,突然注冊一個知乎吶?還發(fā)修過的照片在錄音棚的。一看就是假的呀!知乎的崔健也是假的,別假高潮了都散了吧。”

事后他刪除了這條微博。

崔健在知乎回答里,發(fā)過和網(wǎng)友打招呼的短視頻

10月12日,竇唯真的公布了一首新歌,還是為手游寫的主題曲。這事兒爭議不小,較負面的聲音里,要么對“竇仙下凡”感到失望,要么覺得竇唯是缺錢才下的海,總之對于他和手游扯上關系,橫豎不是滋味。

當我為了竇唯這事兒去見歐陽,他告訴我:“請到竇唯這么牛的事兒,公司一直不讓我說,我足足憋了半年?!?/p>

見歐陽前,《魔域手游》找竇唯唱主題歌,是最讓我費解的選擇。在西山居的預期中,這款手游的目標受眾是四線以下城市的80后人群,多為基層勞動者或個體經(jīng)營者,世游網(wǎng)站的新聞稿中,更直言《魔域手游》想做手游界的“快手”——怎么看,竇唯的個人特質(zhì)、音樂風格,都和這個玩家群體不沾邊。

但這并非歐陽的主意,是世游CEO鄭可第一個提出來的。“他覺得竇唯是中國搖滾樂的一個代表。”

1994年,竇唯在香港擔任過Radiohead的暖場嘉賓,獻唱《黑夢》專輯中的歌曲,深受震撼的Radiohead曾邀請竇唯赴英國巡演,并希望竇唯擔任其新專輯的制作人,可惜均未成行

最開始他們的想法是,既有代言人,又有主題曲,就是兩條腿走路。歐陽跑到藝人經(jīng)紀圈里問了個遍,考慮過的代言人有40多個,可主題曲創(chuàng)作,自始至終人選都只有竇唯一個。

“老板心里只有這一個選擇。即使運營團隊覺得和我們的用戶對不上,他仍然力排眾議,全力說服了團隊。”

要說鄭可不喜歡竇唯,我肯定是不信的。

可接手這件事的歐陽,心里卻打起了磕磣。他和竇唯沒有私交,又沒人搭橋,按竇唯平日的作風,通過一般藝人經(jīng)紀都不一定能聯(lián)系上。

“去年11月份,我們終于找到一個認識老師的人。我才知道老師不僅沒微博,連微信都沒有?!?/p>

那會兒竇唯正忙著做專輯,他給那位中間人發(fā)了短信,中間人又給歐陽截了圖,里頭竇唯只回了八個字:“機緣未至,感謝邀請?!?/p>

今年4月,歐陽第二次向竇唯發(fā)出邀約。這次,他等到了竇唯的電話:“我們見個面聊一聊吧?!?/p>

歐陽沒有透露具體方位,只說他和竇唯第一次見面,是在北京某個公園的茶館里。那個小茶館四面開窗,竇唯就點了一壺功夫茶。歐陽給竇唯遞煙,竇唯沒接。歐陽開始擔心會被竇唯攆出去。

“其實老師從來不接別人的煙,他喜歡的那種,好抽不貴?!?/p>

拍照這會兒竇唯抽的還是金橋,最早聽說是大前門,前幾年是點八中南海,不過現(xiàn)在口味變了

而竇唯會來,是因為對三個問題感興趣:人為什么要玩網(wǎng)絡游戲;游戲音樂是什么樣的,做起來有沒有挑戰(zhàn)性;你們?yōu)樯督形魃骄印?/p>

前面剛分析完玩家心理、講完20多年企業(yè)文化的歐陽默默咽下一口茶:“我們公司老板,老家那個村叫西山村,他以居士自居。”

當天聊完,竇唯什么也沒說,只說資料簡略,要更細的,給歐陽留了個郵箱。資料過去后,又隔了半個多月,才有了第二次碰面。歐陽事后才知道,當時竇唯對這個項目已經(jīng)產(chǎn)生了興趣,也有了腹稿,只是不說而已。

歐陽再三保證,音樂創(chuàng)作由竇唯自由發(fā)揮,他們絕不干預;任何營銷活動,事前都會跟竇唯本人溝通,他不愿意就不干。最終,竇唯才點頭:“我們走合同吧。”

“他從來沒接觸過游戲音樂,也沒做過這種類型的東西,才決定試一試?!睔W陽頓了頓,“外面說竇唯缺錢,我覺得純屬扯淡。能把他請出來真的很不容易,這并不是錢可以解決的事。”

合作談成以后,剩下的問題是,竇唯這首新歌會不會有詞——近年來,除了為電影《武俠》獻唱的《迷走江湖》,和那些作為“樂器”、交織在音律中的呢喃念白,他已不在專輯里開嗓唱歌。一位看過竇唯演出的觀眾說,一開始看他上去各種擺弄樂器,以為他在為演出調(diào)音,正暗自感嘆專業(yè),直到他下臺,才意識到已經(jīng)表演完。

這說法自然有夸張的成分,但竇唯后期越來越實驗性質(zhì)的音樂,的確讓不少聽眾聽不懂,這也是部分人說他出世成仙的原因。

2015年的東海音樂節(jié),竇唯和父親竇紹儒共同完成了專輯《天真君公》的演出,他們?nèi)屉[沒在燈光外,人聲只是念白,臺下有不少不知所措的聽眾

但竇唯本人拒絕“竇仙”這樣的稱呼,甚至于歐陽稱他是“音樂創(chuàng)作人”“藝術家”時,竇唯都會嚴肅地擺擺手。

“別,別跟我提這幾個字。我既不是藝術家,也不是創(chuàng)作人,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,在做我喜歡做的事情,這個事情叫音樂。”

7月底,竇唯拿著音樂設備和監(jiān)聽耳機,在茶館給歐陽聽了歌曲小樣。那會兒烈日炎炎,溫度還沒下來,可歐陽聽完心里就涼了半截——除了“嗚嗚嗚”的悶哼,小樣里沒一句詞兒。而“有歌詞”,是運營團隊向老板妥協(xié)后,對這首歌的唯一要求。

“老板倒是聽得很高興,可我頭疼。純配樂的話,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營銷?!?/p>

直到8月初,主題曲的最終版本出來,歐陽胸口的大石才終于落地。他仔細讀了竇唯寫的歌詞,發(fā)現(xiàn)所有內(nèi)容的確都來自游戲?!斑@說明我們給的游戲白皮書,老師是認真讀過的?!?/p>

到需要拍宣傳照時,歐陽也直接和竇唯約在錄音室,而非攝影棚,就拍拍竇唯平時的工作狀態(tài)。平日竇唯都是一條短褲出門,為此還是特意穿得正式了些。

“看吧!我今天為你們穿了長褲噢!”

當天攝影師拍了好多照,最后留下的5張是竇唯自己選的。最終,除了官網(wǎng)和新聞稿用了用,他們自己辦公室里貼了貼,這僅有的5張照片,沒用在任何公共場合的宣傳物料里。

“老師說,我只是做了一首歌,不想走在地鐵站還看到自己的臉。”

而《魔域手游》為了等這一首歌,發(fā)布日期生生從7月推到了10月。

竇唯親選的5張宣傳照都在這里了

國慶期間,竇唯出了趟遠門。他跟歐陽說,他已多年沒出去玩過。期間,歐陽嘗試和竇唯溝通,可竇唯始終不愿意開微博。盡管用著家人送的智能機,但手機對他而言只需要電話、短信這些基礎的通信功能。

最后,在了解各個社交平臺的性質(zhì)后,竇唯答應在知乎發(fā)聲。歐陽給他發(fā)了注冊好的帳號,給了大概方向,讓竇唯自行找問題來回答。

歐陽說,直到竇唯發(fā)布回答前,公司內(nèi)部很多人都不看好“竇唯”這個選擇,但出乎意料的熱度,替老板打了所有人的臉。當時他們前后已經(jīng)寫了十幾套營銷方案,宣傳推廣箭在弦上,最后一刻都被緊急叫停。

“我們決定,讓它自然發(fā)展?!?/p>

之前,許多媒體找上門,想跟歐陽聊聊這背后的故事,都被歐陽推掉。

“為什么愿意跟我們聊呢?”這是采訪伊始,我問的第一個問題。那會兒我剛剛松開歐陽握過竇唯的那只手。

“我喜歡觸樂寫的那篇關于竇唯老師的文章?!?/p>

我突然想起,老板給過我一張竇唯《重返魔域》單曲的黑膠碟。那原來是西山居世游給我們寄的禮物。

事后我才知道,老板得知可以采訪后,曾試圖通過歐陽,尋求跟竇唯聊聊的機會,但歐陽說老師還在外云游,至今杳無音訊。

“不開玩笑,我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聯(lián)系上他。”這是歐陽的回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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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輯 忘川

zhangwang@chuapp.com

須知參差多態(tài),乃是幸福本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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